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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晋江正版42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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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嫣这几日一直处于前所未有的恍惚状态, 白日浑浑噩噩,夜晚半梦半醒。

那个梦一直在持续,几乎吞噬了她所有的意志, 黑夜中一闭上眼睛, 从前模糊的人脸清晰地刻画成镇北王的模样。

战事告捷,千里归京路上,她被马车颠簸得没了脾气,整日恹恹的,夜里抱着他不放, 好像只有枕着他健硕紧实的手臂,才能带给她片刻的好眠。

夜里他转过身来, 缓缓靠近, 近到与她呼吸相接。

两人之间不再像从前一样隔着冰冷坚硬的盔甲, 薄薄一层中衣沾染了浓稠的温度,温热的气息在脖颈间流连,愈发不受控制。

她被酥酥麻麻的痒激得一颤,下意识咬紧贝齿, 却挡不住男人破军杀将的野心。

他唇才靠过来, 她慌忙去躲, 潮红着脸无奈道:“几日没洗澡,脏。”

她说的是自己。

大军昼行夜歇,风尘仆仆,她又是女子,不能与男人们一同下河洗澡, 已经好些日子没洗过一次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。

他却不管, 拨开她面颊的碎发, 温软的嘴唇缓缓贴上来, 不轻不重的吸吮让她战栗不已,那气息里也像染了蛊惑人心的笑意,透骨沁髓而来。

“不脏,吾妻甚甜。”

这般说着,大掌扣紧她后颈,缓缓覆上她嫣红柔软的唇瓣。

……

一连几次,梦中都是这般旖-旎的场面,醒来时全身犹如被下了麻药,三魂七魄都缠上了他的气息。

那晚他的话,一字一句犹如在她心口烫了一个洞,灼热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,那是她前世的爱人,是与她欢海痴缠、温柔缱绻的男人。

昔日和离带给她的打击,亦远远不及梦中前世带来的方寸大乱和措手不及。

清醒不下来,她控制不住地去想。

一闭眼就是那英挺的肩背、结实的块垒、汗珠滚动的喉结,神魂颠荡,无法自抑。

也终于想通,为何抓周礼上偏偏让她选中那只金蝉,为何在镇北王府第一眼看到他时会莫名其妙地心痛和晕眩,为何他能和她做一样的梦,为何她在玉佛寺玄尘大师处,脑海中第一个迸出来的“安”字,竟是他前世的名字……

凡此种种,原来都是宿命的必然。

梦中他是她唯一信赖和爱慕的男人,可沈嫣不敢去想,这一世她对他能抱有怎样的态度,他毕竟是谢斐的父亲。

天道伦常在上,她曾经的公爹一边云淡风轻地说,让她不要耿耿于怀,却又在字里行间提醒她,他们早已突破男女大防,绝不是普通的男女关系。

沈嫣越想,心绪就越乱。

自家的主子从出宫那日就情绪异常,云苓看在眼里,询问多次,却只换回姑娘不愿启齿的摇头。

可云苓却意外地发现,姑娘每日醒来,一双眼都朦胧缥缈,氤氲着一层薄雾,像哭过似的,可双颊却泛着不正常的绯色,

云苓原以为是进宫那日姑娘在风中走了许久,怕是犯了头疼脑热,请了大夫来瞧,大夫又说无碍。

云苓叹了口气,归根到底,恐怕还是和离一事闹的姑娘心情不愉。

当日用过午膳,二郎媳妇陈氏就约大郎媳妇景氏一起到漪澜苑来给老太太请安,顺道陪沈嫣说说话。

陈氏自知若自己一人贸然前来,恐怕像极了世子爷的说客,毕竟上回劝沈嫣回王府的也是她,而她丈夫沈二郎巴结世子人尽皆知。

尽管不情不愿,但还是拉着景氏一起来了。

景氏听闻世子爷对七娘还有挽回之心,心下惊喜不已,这才彻底相信了是七娘主动提的和离,七娘再嫁之身哪里还能寻得世子爷那样的良配,稍一推波助澜,两人势必还能像从前那般琴瑟和鸣,茵姐儿的婚事也就有了盼头。

陈氏真是看不惯她这副殷勤样子,劝她将面上的喜色收一收,“一会先别提世子爷要见她,七娘要是吓得不肯跟咱们出门,此事可就泡汤了。”

景氏连连颔首:“放心,我岂会如此蠢钝。”

屋里烧着炭,两人进门就看到暖塌上铺着柔软的云龙捧蝠坐垫,老太太和七娘两人各坐一边,老太太喝茶,七娘写字,一屋子其乐融融。

老太太见两个孙媳还算有心,叫人搬了凳子,请两人坐下喝茶用点心。

陈氏便从紫檀炕桌上的剔彩福春果盒里抓了把点心糖拿在手上吃,先夸了老太太的气色,又夸沈嫣写的字,景氏更是绝口不提一句谢斐,先是将老太太在玉佛寺那几日府上发生的事情挑了几样说,又说到几个孩子过年放焰火的趣事,逗得老太太直笑。

说到最后,话题终于切入来日的上元灯会。

陈氏笑道:“珵哥儿吵着要看杂技,非让我带他去呢。“

老太太喝了口茶,缓缓道:“上元热闹,朝廷也是一年比一年办得用心,光是那座十三层的鳌山灯,就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。”

陈氏道可不是,“前儿我出府去,正好看到工匠在试灯,八仙庆寿,真是好大的气派!这还只是试个亮堂,到明晚烟火齐鸣,得热闹成什么样!”

景氏一进门就看到沈嫣情绪淡淡的,这会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,立即插嘴道:“明日我带瓒哥儿和茵姐儿出门,七妹妹不如同去?”

沈嫣眉心一跳,下意识就要拒绝。

短时间内,她是真不想出门,一来心里装了太多事,这几日一直睡不好,没有赏灯的精神。二来,上元那日王侯贵女尽数出动,路上大概不少熟面孔,她也生怕应付,尤其……她害怕遇到谢斐。

自从他去了卫所,沈嫣有意无意会记着他回府的日子,尽量不挑他在京中的时候出门。

上元这样的日子,又逢他回京,迎面撞上不是没有可能。

陈氏见当事人情绪不高,赶忙朝老太太发力:“祖母,您让七娘跟我们出去散散心吧,看看歌舞百戏,逛逛灯会,买买小玩意儿,总比闷在家里好啊!您瞧我整日欢欢喜喜的,就是喜欢逛街买衣裳首饰,银子花出去,我心里就畅快。”

陈氏才生完芍姐儿坐完月子,就大张旗鼓地置办起冬衣来,如今过了年,又开始忙前忙后地裁剪春衣,虽然丈夫没什么出息,但二房富裕,只要真金白银进了口袋,陈氏就能眉开眼笑。

景氏却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,二房一窝都钻在钱眼里,真是没救。

不过陈氏话糙理不糙,老太太也觉得有道理。

虽说前几日才去了玉佛寺,可年轻的小姑娘老是跟在自己这老婆子身边吃斋念佛算怎么回事,不如跟她们几个年轻孩子一起出去走走,心情也能松快些。

“听云苓说,你这几日总是梦魇,醒来就坐在窗边发呆,可有此事?”

沈嫣乜了眼云苓,放下了手中的紫毫,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。

总不能说,昨天她又梦到自己扒拉着公爹不放,而公爹对她又亲又抱。

老太太一直知道她喜欢把事儿藏在心里,和离这种事,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。

“你随她们去吧,总是闷在家里,人都能闷出病来,”老太太想起一事来,续道:“你姑姑昨儿来信,说等湖南大雪停了再启程归京,这一晃又是几个月,祖母知道,你想跟她出京走走,可这几个月,总也不能一直在漪澜苑待着,这么热闹的日子,去散散心总是好的。”

一屋子人满脸期待地等她的回应,沈嫣找不到理由搪塞,只得应下。

大不了到时候她两眼放仔细些,远远瞧见了就躲开。

回到东厢,沈嫣正要追究云苓多嘴,后者兴致冲冲地道:“明日世子不会出门的,姑娘放心!”

沈嫣诧异地看着她,云苓立刻道:“我听底下人说,世子也不知道在卫所犯了什么事,前几日就回来了,还带了一身伤,听说被罚了军棍,下不来床了!”

松音听了也高兴,从妆奁内取出一条细金流苏的珠帘面纱到沈嫣面前比了比,“世子爷不能出门更好,姑娘到时候再戴这条面纱,便是熟人也未必认得出来。”

沈嫣无奈地笑了笑。

其实她想躲着的,又岂单单谢斐一人?

……

正所谓“有灯无月不娱人,有月无灯不算春”,今年的上元恰恰月明如昼,华彩-金碧,天上人间,锦绣辉煌。

华灯齐上的一瞬,恰似仙人手中金樽漏下的琼液触及秦腔的喷火绝活,霎时金鼓喧阗,人语马嘶,沸反盈天。

成福门外,百尺鳌山灯拔地而起,几乎倾人间万里山河灯火光耀于一身,双龙戏珠、八仙祝寿的灯景尤为辉煌煊赫,塔身更有十万盏灯点缀其间,璀璨的烟火随着声声鼓点在几近绯红的夜空中煊焕绽开,层层灯塔上皆有窈窕美人长袖挥舞、琴箫和鸣,高唱“太平万岁”,鳌峰万叠排云起,火树千枝赛月明,红烛照华筵,风吹灯如雨。

而鳌山灯下,自成福门外到东阳街尾,恍若一道绚丽灯河蜿蜒人间,各种杂技、鼓乐表演穿插其中,熙来攘往,车水马龙,喧闹的杂剧声、器乐声、人声、车马声交织一处,身边人谈话皆要凑耳才能听闻。

人群中摩肩接踵,尤其靠近百戏节目的地方拥挤异常。

芍姐儿还太小,陈氏今日只带了珵哥儿出门,景氏带了茵姐儿,家里其他的孩子都得了允许,可以和自己的姨娘一道出门赏灯,瓒哥儿则与学堂的几个公子哥约好了猜灯谜。

陈氏和景氏怕多生事端,都没有带贴身的丫鬟,珵哥儿还小,到处窜得厉害,一会要看扒竿登梯一会要看神仙索,陈氏和景氏也忙不迭地追在后面,又时不时留意身边的沈嫣,她不会说话,若是弄丢了人,世子爷那头就不好交代了。

好在茵姐儿听话,得了母亲的指示,一直跟在沈嫣身边,拉着小姑母一起追珵哥儿。

上元连着三日没有宵禁,平日这个时候,老百姓都已经安置了,哪像今日,一切热闹都才刚刚开始。

沈嫣跟着两位嫂嫂四处游逛,直到酉时末分,陈氏非常自然地领着她行至鳌山灯下。

一座百尺高的鳌山灯非常有看头,也是上元游人最为集中的地方,看歌舞和杂技的前簇后拥,灯塔四周还有拜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的,人群中,景氏不知在哪喊了一声,茵姐儿跳起来应和,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沈嫣的视野。

“姐儿回来,不要乱跑!”云苓惊得大叫。

这一声叫唤不出所料地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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